「叫季湘来见我!」
尚未走近雅居苑,便听见屋里传来秦翊虚弱又饱含怒气的声音。
从雕花的窗棂望进去,秦翊身着白色中衣,赤着脚,站在屋子中央。
茶盏药碗碎了一地,一屋子的奴仆垂着头,默不作声。
他似发泄般,长臂一挥,将新换上的一套茶盏扫落在地。
很好。
我一度担忧,秦翊会经受不住这遭变故。
毕竟,他鲜血淋漓地被人从牢狱中抬回我府上时,直挺挺地躺在担架上,睁着眼睛,面无表情,动也不动。
像极了一具死尸。
现下看来,是我多虑了。
除却脸色仍有些许惨白,秦翊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,盛气凌人的姿态。
我踏进屋子,飞溅起的碎片划过我的脸颊,带出一条血痕,惹得满月一阵惊呼。
秦翊闻声望过来,目光落在我的脸上时,顿了顿。
他放下高高抬起的手,向我走来。
又在离我两三步的距离猛地止住。
他一如既往地露出嫌弃又厌烦的神情。
「这么重的酒味,你是掉进酒缸里了吗?
「一个姑娘家,深更半夜才回府,又是去和哪个男子鬼混了?」
「你还有半分礼仪规矩吗?」
一旁的满月愤愤不平,却被我以眼神制止了。
我知道满月为我抱不平。
秦翊的话虽难听刻薄了些,但也没说错。
自我爹病逝后,偌大的家业便靠我来守着。
抛头露面,酒宴应酬,在所难免。
外人只知我季府家财万贯,财力雄厚,却不知女子经商,尤为不易。
秦翊口中的礼仪规矩,非但对我毫无益处,反而可能成为我的累赘。
我的沉默落在秦翊眼里便变成了无从反驳。
我瞧见秦翊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,心中陡然涌起一股郁气。
其实我也厌恶秦翊总以嫌恶的眼神看我。
仿佛我是什么脏东西。
可除了出身,我们又有什么不同呢?
自及笄之后,为了姑娘家的名声,我已鲜少在外抛头露面了。
「若非因你,我今夜又何须同那些人赔笑相迎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