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家是书香世家,秦父一生清廉,刚正不阿,不屑于官场上的勾心斗角,从不攀附权贵。
也正因为这如松柏般的气节和油盐不进的性子,阻了不少人的道。
于是秦家遭人构陷,锒铛入狱。
我给上边送去了黄金万两,换回了一个秦翊。
有人笑我痴心未改,旧情难忘。
也有人笑我自轻自贱。
可他们不知道的是,我救秦翊,也只不过是全了秦父秦母临终前的嘱托。
秦父秦母受不得屈辱,以死明志。
可他们忧心独子,不忍秦翊往后的日子葬送在牢狱之中。
然而昔日里同秦家有点关系的人家早就划清了界限,唯恐沾染上祸害,还有谁能救秦翊呢?
走投无路之下,秦父秦母托人给我传了话。
面对二老的爱子之心和殷切的目光,我不忍拒绝。
「秦翊这孩子,心性高,但本质不坏,还望姑娘日后多加海涵。」
我托人四处探听,不知送了多少厚礼,才叫上边的人松了口。
黄金万两,换一个秦翊。
季家虽家底丰厚,可一时之间拿出黄金万两,也并非易事。
我多方周旋,方才凑足黄金万两。
今夜便是宴请酬谢那些施以援手的老东家们。
可我竟不知,一句话便让秦翊变了脸色。
「季湘!你再说一句试试!」
他的眼神变得又冷又狠。
「你帮我,不过是为了你自己的私欲。」
他死死盯着我,字字都似从牙缝中挤出来。
「你现在是在报复我对不对?报复我先前那样待你。」
「如今我落在你手里,你便要如此折辱我。」
「断我羽翼,将我困于你的后院中。」
他的神情痛苦又难以启齿,喃喃道。
「季湘,你怎舍得如此待我?」
我看着秦翊的嘴一闭一合,混沌的脑袋愈发疼了。
即便是在病中,他那张极好看的脸依旧如初见般惊艳。
但我对他的感觉,早已不同当初了。
他曾令我动心的桀骜随性,如今看来,也不过是骄傲自负,幼稚无知。
他和祁晏舟,真真是一点都不同。
祁晏舟平日里虽然吊儿郎当没个正经,可他在为人处事上却稳重有分寸。
我与祁晏舟青梅竹马,自小一同长大。
幼时的他顽劣不堪,不喜读书,成日爬树掏鸟蛋,下河摸鱼。
每每脏兮兮地回到家中,总气得祁伯伯抡起棍子直斥他不成器。
可每日夜里,洗漱干净后一身清爽的少年郎又会越过墙头来敲我的窗。
「湘湘,我好疼啊。」
他掀起袖子,露出青紫的伤痕。
他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,我却是知道的,祁伯伯舍不得下重手。
这些伤虽看着瘆人,实际上却不疼。
「活该!」
祁晏舟也不恼,反而笑嘻嘻地将身后的物什递给我。
「湘湘,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?」
有时是时下兴起的九连环,有时是西洋来的玻璃珠,有时又是千金难求的丝绸。
祁家和季家世代经商。
不同的是,季家的生意多是本土生意,而祁家已经开始同海外来的商人进行买卖交易了。
祁伯伯时常会给家中妻儿带些新奇玩意儿。
因着祁晏舟的缘故,我总能拥有旁人家姑娘没有的东西。
随着年岁渐长,一次偶然下,祁晏舟爬墙被我爹撞个正着。
也不知我爹同祁晏舟说了什么,自那以后,祁晏舟再也没有爬过我的墙。
每次见我,总要先递上一张拜帖,征得我的允许后,方才踏进我的屋子。
如此麻烦,他却总乐此不疲地每日来上一遍。
祁晏舟变得愈发恪守礼法来,可从未改变的是,他每次见我时亮晶晶的眼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