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状元游街那日见过他后,我时常听到「沈槐序」这三个字。
人们热衷于造神,却更想看到他从神坛坠落。
那时他上任不过三个月,就替户部解决了棘手的赈灾款失窃案,原是一点都看不
上他的爹爹回府硬是将他从头到脚夸了一遍。
寒门贵子,三元及第,满腹才识,品行端方,最重要的是,尚未婚配,
我用力点了点头,顺口接下了老头的话:「实属女儿良配。」
爹爹斜眼看我,嫌弃道:「你上面尚且有大你五岁的长安公主,大你两岁的云安
郡主,你怕是没有这个福气。
佳婿难寻,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。
可我既占不了身份,又不适龄,比起姐姐们,终归是差了那么一些。
万万没想到爹爹的嘴像开过光似的,沈槐序没过两月竟被查出了科考舞弊,连带
着那一批监考官员全部被革去官职,杖责一百,发配充军,
而沈槐序作为主谋,全家被收押大牢,听候发审。
那日我坐在院中的秋千上晃荡了一下午,他高中前就是云山书院最出色的学子
难不成是次次作弊得来的
我不相信的,一点都不信。
那日,大雪如鹅毛,飘飘洒洒,把整个京城装扮成了银装素裹的仙境。
我握着平金手炉,与闺蜜谢青瑶踏雪而来,目标是那座闻名遐迩的奉书殿。
心中暗暗发誓,今日定要在这知识的海洋里遨游个痛快!
然而,一踏入殿门,眼前的一幕差点让我的平金手炉飞出手心,化作一道金光划过这洁白的世界。
而谢青瑶更是直接,她的手炉已经无声地砸在了柔软的地毯上,发出一声闷响。
只见长安公主谢华宁,那位传说中的放浪形骸,今日却是以一袭红纱的姿态出现在我们眼前。
她的长腿在火龙的映照下若隐若现,那份慵懒和肆意几乎要从骨子里透出来,就连额上的花钿都贴得随心所欲,仿佛在说:“规矩?那是什么东西?”
而更让人心跳加速的是,一位白衣男子正依偎在她的膝头,衣衫不整,露出半边肩膀,那如墨的长发随意地披散下来,遮住了他的眼,却遮不住那份难以言喻的羞愤。
长安公主的名声在外,无人不知,无人不晓。
帝后对她宠溺有加,朝中文武百官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哪怕是在这传授女德女戒的奉书殿,她依旧我行我素,带着男侍出入无碍。
“你们来啦。”
她的声音媚如丝,红唇微扬,仿佛是在迎接久别的姐妹,而不是在读书的圣地。
就在这时,那白衣男子侧过头来,我们四目相对。
那一刻,时间仿佛凝固,我仿佛看到了那个鲜衣怒马,看尽长安花的少年英雄——沈槐序。
这一眼,仿佛穿越了时空,让我想起了他的风华绝代,想起了他曾经的梦想和抱负。
但也只是一眼,短暂到我只能捕捉到他眼中的那一抹羞愤,转瞬即逝。
记得那天,状元郎游街,全京城最佳观赏点应该是城门之上。
可那处被长安公主占去了,如今,连这位状元郎也被她收入囊中。
爹爹常说,君子死节,是为天下人铸刀跪呈,让世人杀他。
沈槐序,这位曾经的状元郎,如今却在长安公主的膝下,是否也在铸刀跪呈?
我不知道,我只知道我心中的那份悸动,那份惋惜,那份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,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。
而谢青瑶,她已经默默地捡起了手炉,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,仿佛在说:“这样的世界,我们真的能改变吗?”
我紧握手中的平金手炉,心中有了答案。
是的,我们可以改变,哪怕只是一点点,哪怕只是从我们自己做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