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娘说得没错吧,云儿,咱们这种人,生来就是人人踩在脚下的泥,怎敢妄想着攀上贵人的肩。」
我一言不发,全神贯注地坐在对着字帖桌前练字。
我娘见我没反应,趁着起身倒洗脚水的工夫,伸脖子凑过来在我耳边继续念叨:「娘都是为你好,才教你切莫出头冒尖,大宅院里,人心隔肚皮,娘才是真心为你的人!」
我烦透了,想出去静一静。
可转身时手臂轻轻一抬,那洗脚水竟泼了我一身。
连带桌上嫡姐送来的书,都被淋了个透湿。
那是姐姐专为我精挑细选的书,每篇文章上都用朱红的笔圈了生字,晦涩处还有
簪花小楷标写的注释。
可它们就在我眼前,被洗脚水,浇成了一摊糨糊。
我顾不得湿透的衣裙,将还能分出书页的书用碎布一页一页隔开晾起来。
可书上的字,全都化成了一团团墨迹,辨别不明。
我娘只在一边说风凉话,眉宇间竟然还是安心的快意。
我胸口堵成一团棉花,微凉的春夜里,就在屋外枯坐了一夜,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。
我的亲娘,为什么是这样的?
我那么拼命地学读书写字,并不是全为我自己。
我爹官至吏部尚书,掌管官员任命考核。
前世,我那亲舅舅自称徐尚书舅爷,收了人家的钱,说是能让我爹安排买官。
恰好被政敌抓住把柄,竟被套了个助废太子卖官鬻爵的大罪,全家下狱。
危急之中,哥哥将我从狗洞送出,叫我出去给嫡母娘家宁阳侯府送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