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后是隔壁张婶喊来人才将我从地上抬起来。
爬起后,我第一件事就是摘下背上的猪扔到一边,然后狠狠踢了两脚,再将绳子
捆得更紧些
张婶欲言又止,最终只是拍拍我的肩膀叹息:「他们读书人都一身的臭毛病,妹
子你也别放在心上。」
我登时明白过来,刚才那一幕只怕张婶全都看到了。
我不由涨红了脸不自在地笑笑:「张婶,我知道的。」
她面露不忍:「再忍忍就好了,等张公子考上状元也就熬出头了。」
是吗?
我想起昨晚从他怀中掉出来的手帕
一小块蜀锦上绣着一朵梅花,看起来优雅又贵气,那上面布满馨香,和宋徽生近
日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
回去收拾停歇后,我卷起裤腿,膝盖内侧赫然一大片淤青,
取来药有细细涂抹后,我对着油灯发起了呆,想到初见宋徽生时的样子。
那是我在平安镇杀猪的第三年,落魄的少年红着脸站在摊位前期期艾艾地问我能
不能把那块准备扔掉的猪肉送给他
我皱眉打量他片刻,认出是乡里唯一的读书人宋徽生,于是告诉他这是坏肉,吃
了要拉肚子
在那个风起云涌的朝代,我守着一摊不大不小的猪肉铺,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。
那天,阳光正好,一位衣着褴褛的年轻人站在我的摊前,目光落在那块不太完美的猪肉上。
他说:“不碍事,只要把坏掉那块切掉,剩下的还是能吃的。”
他看着我,眼神亮晶晶的,像是含着一池春水,唯恐我不答应。
他又小声道:“我娘病了些时日,大夫说要吃点荤腥补身子。”
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那是对母亲深深的牵挂。
我心软了,给他切了一大块新鲜的肉,他局促不安地接过去,再三保证以后一定还钱后匆匆离去。
我本以为这只是一场简单的交易,一个不经意的善举。
然而,他隔三岔五就会来我摊子前转转,问我需不需要帮忙。
他的身影瘦弱,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,那双眼睛却坚定而明亮,像是要穿透这尘世的一切。
我看着他,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怜悯,于是又切了一块肉给他,让他不要再来烦我。
但他很固执,不管我如何拒绝,他都风雨无阻地出现在我面前,偶尔还会帮我宣传,让更多的人知道我的猪肉铺子。
渐渐地,我们熟稔起来。
他说学堂里的先生都夸他学问好,将来是要做状元的,到时候一定能把钱还上。
我心中一动,看着他俊秀的脸庞和身上破损的衣衫,袖口破了个洞还没来得及补。
他注意到我的视线,局促地将衣袖拢起攥在手心。
有才华,年轻,清贫,这样的男人此时正是好拿捏的时候。
于是我回屋翻出一件旧衣服送给他,让他拿回去改改就能穿。
第二日,我专门去了镇上打听一番,没想到这个书呆子竟然真的已经考过了乡试。
我心中暗喜,这样的人才若能投资,日后必有厚报。
于是,我开始时不时地资助他一些银两,让他能专心读书。
他每每感激涕零,誓言日后必定百倍奉还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,他的名字开始在科举考试中崭露头角,而我,也从一个普通的猪肉贩子变成了小镇上有名的慈善家。
人们都知道,那个有前途的书生是我资助的,我的猪肉铺子生意也越来越好。
终于,那年金榜题名时,他高中状元,他的名字响彻整个王朝。
他没有忘记我,派人送来了丰厚的礼物和一封感激信,信中写道:“若无您的慷慨相助,哪有今日之我。”
我知道,我的眼光没有错,这个状元郎,注定会成为一个传奇。
而我,也因他的成功,成为了小镇上的传奇人物。
这一切,都源于那一次心软,那一块被切下的猪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