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不记得第一次见她的场景,那时候我太小了,可程酒酒记得。
她说我小小一只被院长抱在怀里,被她接过去的时候还尿了裤子,弄脏了她最喜
欢的一条花裙子
后来我长大了一点,那条花裙子又穿在了我的身上。
那时候,男孩子们为了彰显彼此之间关系好,总爱说「我们是穿一条裤子长大
的
因此程酒酒也总是和别人说:「我和今宜是穿一条裙子长大的。」
程酒酒说:「那些男生总爱吹生,其实他们根本就没穿过同一条裤子。
而我俩,是的确穿过同一条裙子的
我总是因为这个而暗暗觉得高兴,那条被我尿湿过的碎花裙子,对我来说有着脐
带一般的象征意义
这意味着:程酒酒,她是我的姐姐,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最亲近的人。
我七岁那年,程酒酒被一对夫妻领养了。
我隔着围栏看着院长和那对夫妻说些什么,程酒酒乖巧地站在他们身边,静静地
等待着那个有些发福的男人在相关手续上签字。
程酒酒回头看到我,笑着朝我招了招手,我没理她,转头飞快地跑走了。
我生气,我不开心,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走,我觉得程酒酒不要我了。
七岁的我赌着气,任凭院长阿姨怎么敲门,怎么温声软语地哄我,我也不愿意去
送程酒酒
院长叹了口气,没再理会我,我没见到程酒酒最后一面,这一别,就是九年,
领养程酒酒的那对夫妻住在离孤儿院很远很远的地方,具体有多远,我不知道
我只知道这九年来,她一次都没有回来。
她只是写信,给我寄各种各样的小礼物。
最开始,信上那些字我不认识,我就让门卫爷爷帮我读,他戴着老花镜,手边放
着一杯冒着气的热茶,声音空悠悠的
程酒酒写给我的每一封信我都缠着门卫爷爷帮我读过无数遍,次数多了,自己竟
然都能背下来了,我想,我上学的时候识字比所有小朋友都厉害,那还多亏了程
酒酒
在我慢慢长大的过程中,孤儿院有很多小朋友被领养走,我写信问程酒酒,为什
么没有人愿意领养我呢?
程酒酒没回答我,不过后来不用她回答我也知道了,因为我有先天性心脏病,不
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。
没人会愿意领养一个随时会死的小孩儿。
后来因为心脏病的关系,我无数次住进医院,直到有一次,我听见医生和护工阿
姨说,如果不做心脏移植手术,我很难活过十八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