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不怪夫人要杀我。
她是庐陵姜氏之女,是高门贵女,自幼学的是正妻之仪,
如今放下身段,学着通房丫鬟的装扮,还得不到丈夫欢心。
从什么时候开始,大将军变成了这样
只要和他相关,就会变得不幸,
明明那年春天,流亡途中,他还会冒着鞭打,带我去看杏花春雨。
就像现在窗外落下的雪
那时他还不是大将军夜廷,我也不是他的通房丫鬟。
他是我的养兄穆夜庭
是我自年少时就恋慕的人。
夫人的乳母上前,小心收敛满地碎片。
「夫人不必忧心。
「那贱人再不会出现了。」
她是夫人从姜氏带来的陪嫁,一向在将军府颇为提防我,
我生前听到她在背后,好几次和人议论。
说我是狐媚子似的玩意,上不了台面的娼妓
我知道她要杀我,是姜氏老夫人的命令
若说我只是大将军的玩物,可成婚一年,夫人身上还未有喜,我却已怀胎两回
这是姜氏不能容忍的。
大将军的长子,必须是姜氏所出的嫡子
夫人抬起脸,惨白的脸上有泪痕
「你说什么?」
乳母告诉夫人,她遣人在府后暗巷将我勒死。
又悄悄派人将我扔到了乱坟岗,
「夫人放心,做得很于净。
乳母用手往脖子上比划:「见过的人都闭嘴了。」
我忍不住摸了摸脖子,仿佛再次感受到窒息的疼痛
这原本就在我的设计里
可死还是很疼
那年大将军家破人亡,沦为罪奴,我曾背着他走过一整个雪夜
那一夜我跌了无数跤,我以为这就是世界上最疼的事了,
没想到和后来的疼相比,大不值一提
死前我问自己,如果有来生,还要不要遇到他
我不知道
夫人摇摇晃晃站了起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