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月牙儿,月牙儿……”身后,响起了干哑的声音。
范语凝跑回到板车前,脱下自己的衣衫盖在了娘亲的身上,“娘亲不冷,不冷,很快我们就可以回家了。”
花月怜抬着眼皮,空洞地望着花府的牌匾,“算了,月牙儿,当初是娘不顾家人的反对,执意要嫁出去的,现在落得这般下场也是我罪有应得,我们还是走吧……”
“娘亲当初走了才有了月牙儿,现在月牙儿带娘亲回家,娘亲一定会长命百岁!”一阵寒风夹杂着冰雪吹进了衣领,范语凝清瘦的身体抖了抖,冻得发紫的小手不自觉攥紧成拳。
想救娘的命,不但需要治更需要养。
只是那贵的要死的药材根本不是范语凝现在敢去奢想的,所以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带着娘亲回娘家。
花月怜愣了愣,干涩的眼睛不知何时涌上了一层酸涩的湿润。
她以前竟是不知道她的月牙儿竟也能这般的无所畏惧。
意识再次渐渐模糊,可那干裂的唇却挑起了一个欣慰的弧度。
范语凝抱紧娘亲枯瘦的身体,再过三天便是年关了。
前一世外祖父外祖母均是信佛之人,年关前十天均会去寺庙暂住烧香祈福,大年二十九戌时回,外祖父亲口与她说过,唯独她十岁这年是个例外,提前两天回了花府。
现在算来也差不过快要到戌时了。
再等等,等等……
‘吱嘎吱嘎……’
一辆马车,停在了范语凝的身边。
寒风卷起车帘,车内露出少年白皙的面庞。
他的模样谈不上有多惊艳绝美,然而那细致的五官如清风拂柳,沉香蔓袭,如远山幽谷一般沉静出尘,清矿绝秀的让人心醉。
只是那少年白皙的面庞上生得一双可疑的红晕,就连呼吸都带着急促地喘息,似是难受得紧,修长的手指死死抠在身下,指腹渗着丝丝血痕。
雕花的马车门打开,一位穿戴华贵的妇人由车夫搀扶着走下马车。
“小丫头,赶紧将你那破板车挪开,我家主子的路可不是随便谁都能挡的!”车夫翘着兰花指指着范语凝。
妇人并不想张扬,按下车夫高举的手,瞧了一眼将花月怜紧紧抱在怀里的范语凝,那么瘦那么小,目光却难得的坚定清透,倒是个叫人心疼的。
只是妇人不懂,为何这孩子会在看向自己的瞬间闪烁出了莹莹的泪光。
妇人解下了自己身上的貂裘大氅盖在了范语凝的身上,又拍了拍范语凝那干瘦的肩膀,这才由车夫搀扶着踏上了花府的台阶。
一滴泪,滑下范语凝的眼眶,滚烫了冰凉的面庞。
甄昔皇后。
西凉永昌帝唯一册封的皇后,因永昌帝十分感念皇后的陪伴,故将封号取了珍惜的谐音。
前一世,甄昔皇后于她有点醒之恩,奈何当时的她坚信自己的爱情,并将甄昔皇后的劝诫告知了百里荣泽,百里荣泽从此将甄昔皇后暗恨在心,登基的第三天就给甄昔皇后列下三十一项欲加之罪,并赐了毒酒。
看着那近在咫尺的背影,范语凝的心扭涩的发疼。
她并未亲手杀死甄昔皇后,可甄昔皇后却因她而死。
花府门前,车夫抬手敲响了大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