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爹却不同意,他低低地咳嗽了两声,然后跟我说他还受得住。
“你一个小女子当众被打了板子,以后还怎么嫁得出去。”
民告官之前要先受二十大板,为了将阿姐要回来,我跟阿爹在这一个多月已经告了十来次官了。
阿爹的伤好了又坏,如今都快有溃烂的迹象了。
我无奈,只能打算等会抢先一步跟官老爷说。
可这时,却有人靠近我给我塞了张纸条。
纸条上写着不用再告了,因为阿姐已经死了。
“想找人,就去城外乱葬岗。”
等我跟阿爹匆匆赶到乱葬岗,却怎么都没有找到昔日如花容颜的阿姐。
只在一具正被野狗啃食的血肉模糊的肉团上,看到了一根木簪子,上面雕着一丛梅花。
那是个风起云涌的年代,我阿姐与我,是阿爹眼中最耀眼的两颗明珠。
梅花簪子,是他老人家用尽心思雕琢的传家宝物,梅代表阿姐的高洁坚强,杏则映衬出我的温婉顺从,正应了我俩的名字。
然而,命运的残酷总是出人意料,阿爹在欣赏完那梅花簪后,竟一口鲜血喷出,倒在了阿姐的怀里,再也没有起来。
我和阿姐,两个弱女子,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,只能含泪节哀。
办完了他们的后事,我带着一身的债务和对阿姐的思念,自卖自身,进了永安伯府上。
我成了府上夫人院子里的一名侍弄花草的丫鬟,每日与泥土为伴,与花香为邻。
这日,阳光正好,我正蹲在花坛边,细心地修剪着夫人最近颇为喜爱的月季。
正当我全神贯注之际,邱嬷嬷领着一个背着行囊的老妇人从门外走了进来。
她的步伐沉重,眼神黯淡,仿佛已经习惯了世间的冷暖。
邱嬷嬷朝屋内轻声禀报,下一秒,屋内却砸出一个花瓶。
“乓”得一声巨响,花瓶碎得四分五裂,碎片横飞,吓了邱嬷嬷一跳。
她动作夸张地尖叫着跳开,而那老妇人却麻木地站在门口,任由碎裂的瓷片划破了她的脸。
她的眼中没有泪水,只有深深的无奈与沉沦。
“她是谁?”有丫鬟低声问。
“还能是谁,流水她娘沈嬷嬷呗。”
另一个丫鬟回答道,语气中带着几分同情。
怪不得,她眼里没了光。
沈嬷嬷,曾是夫人在娘家时的贴身丫鬟,夫人成婚后,为了报答她的忠心,将她赏赐给了府中一个二管家。
两口子在外管着夫人的嫁妆,本来风光得很呢!
“唉。
听说她被夫人贬去了城外庄子上,她丈夫则从管家被贬成了马夫。”
又有人补充道。
我默默地低下头,继续我的园艺工作,心中却是波涛汹涌。
这府中的人,每一个都有自己的故事,每一段故事背后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辛酸与泪水。
我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会如何,但我知道,无论如何,我都要坚强地活下去,就像阿爹雕刻的那枝梅花,即使冰雪覆盖,依然傲然绽放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,我在永安伯府上的生活也逐渐步入了正轨。
每天除了照料花草,我还要应对各种琐碎的杂务。
虽然辛苦,但我总能在这些琐事中找到一丝乐趣,比如看着那些花儿在我的精心照料下茁壮成长,或是在偶尔闲暇时,与其他丫鬟们一起分享彼此的故事。
沈嬷嬷的事情也渐渐被人遗忘,她成了一个默默无闻的存在,只有在每个月的盘点日子里,人们才会想起她曾经的风光。
而我,只能在心中默默地为她祈祷,希望她能在城外的庄子上找到一份属于自己的宁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