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太晚了。
那年,谢徵二十六岁,重回了阔别已久的京都
他从岭南将我接回来时,郡主已住进了他府中。他说我们不过一年少荒唐,他只
把我当妹妹,愿给我一纸和离,好聚好散
我愤怒,我闹过,可没人听我说话
郡主是皇上的亲妹妹,
一向作眼珠子疼。到最后,就连跟我最久的阿嬷也劝我
夫人,算了吧
他们公然在我的眼皮下调情。
这样还不够。
郡主穿我的衣裳,在我床上,同我夫君撒娇。问:「我与你妻孰美?」
一墙之隔,我被她的护卫死死摁住,听一晚荒唐
那天的恨意将我淹没,我太不甘了,我要和他们鱼死网破,斗到底。
就要一封状纸闹到太后面前。
却在起程前夕,我的夫君将我浸猪笼。他们诬我私通,不守妇德,死不足惜。
冰冷的河水没过眼畔。
而我死后不过七日。
谢徵便娶了郡主。
她等不及,肚子快瞒不住。
带着枉死的记忆投胎。
我新名阿瓷,出生在离京郊千百里的偏僻小渔庄。
这一世,我有了父母。
娘亲会做好吃的各种丸子,爹出完海总会留几条最肥嫩的鱼,下了锅油,煎一
下,咯滋咯滋的声音,香气把破烂的小屋笼住。
那时我还囿于仇恨的过往。
虽然五岁了,却不大开口说话。
在昭国,那条路仿佛被施加了咒语,盘查之严,连风都得报上名号才能通过。
千丈距离,对于富人而言,不过是马车一颠的短暂时光;可对于我们这些穷苦人家来说,那简直是一生也迈不过的天堑。
在渔村里,我出生并长大,这里的水比任何地方都要咸,鱼也要比外面的世界更为鲜美。
可是,知识,那种能让人改变命运的神秘力量,却如同遥不可及的星辰,我们只能仰望,无法触及。
私塾先生是村中唯一走出过这片天地的人,他的经历如同传奇一般,在我们心中激起层层波澜。
然而,即便是他,也不过是去过县里两次,参加那所谓的考试。
至于我,一个女娃娃,更是难以想象能够迈出这重重困境。
我的仇人,那些曾经嘲笑我、轻视我的人,他们可能在某个我永远看不到的地方享受着富贵荣华,安享晚年。
每当这个念头在我心中掠过,我就气得直咬牙,恨不得一口气吞下两条大鱼,让愤怒化为力量。
但我的爹娘,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人。
他们的爱,如同渔村的海,深邃而温暖。
记得有一次,村里的小孩向我扔石头,骂我是傻子。
我的娘亲,那位平日里温柔如水的妇人,她那天像被激怒的雌狮一样,举起手中的擀面杖,追着那个孩子跑遍了整个村子。
她站在村头,腰板挺得笔直,声音洪亮地和他的母亲理论,那一刻,我觉得她是世界上最勇敢的战士。
而我的父亲,每次从外面回来,总能带来欢声笑语。
他会学着戏班子里的丑角,扮鬼脸、掐兰花指,只为逗我一笑。
他会把我架在他的脖子上,带着我在村里村外转悠,见到熟人就停下,用夸张的语气和动作夸耀:“看看我们的闺女,将来准是个人物!”
在这样的爱与关怀中,我的心渐渐变得坚韧。
我知道,无论前路多么艰难,我都不能放弃。
我要用我的努力,去证明那些看不起我的人错了。
我要让他们知道,即使是渔村的女娃娃,也有翻越那千丈沟壑的力量。
我开始努力学习,每一个字,每一行诗,我都用心去体会。
夜晚,当村里的灯火渐渐熄灭,我会偷偷地点起蜡烛,借着微弱的光芒,翻阅那些破旧的书籍。
我相信,总有一天,我会像私塾先生一样,甚至比他走得更远,我会走到那些人看不见的地方,告诉他们,我来自渔村,我是那个被他们遗忘的女娃娃。
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地过去,我的努力没有白费。
终于有一天,我考入了县里的学府,成为了我们渔村第一个走出这片天地的孩子。
当我踏上那条昭国路时,我知道,我已经迈出了最重要的一步。
而这一切,都要感谢我的爹娘,是他们的爱,让我有了勇气去面对这个世界的一切挑战。